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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四卷第一章|适量  (第2/2页)
走出餐厅时,道歉也说得刚好:「不好意思,我回个工作。」    门在她身後合上。客厅那头只听见某种跟「预算」或「时程」有关的字眼,规律地上下起伏。    汤还有热。我把锅端到小炉上保温,火声轻得像担心惊动什麽。蓝低头喝汤,汤匙碰到碗沿发出清脆一声,她像被吓到的猫抬头。我笑着晃晃汤勺:「不好意思,吵到你了。」    「不是。」她摇头,视线落在我掌心的红痕上,忽然伸手把我的手心摊平,吹了一口气。「你的手很冷。」    「刚才拿锅。」    她又吹了一下,像在给我贴上看不见的暖暖包。    「刚才……谢谢你。」她压低声音,「让她嚐汤。」    「一碗汤而已。」    「对我不是。」她把汤匙放下,「被看见的感觉。」    那是她很少说出口的句子,落在榻榻米颜sE的桌布上,显眼又安静。    渝用筷尾敲了敲碗,像替自己的思绪也敲了一下时间。「中午之後我要去学校,下午回来会晚一点。」    「我陪蓝。」我说。    「嗯。」她点头,「你们可以先把晚餐……预演一次。」    她说「预演」两个字时看着我笑。像是我们跟厨房有个小小的秘密。    阿姨回来时,带进来一点外头的冷。我们自动安静。她看了看时间,对渝:「走吧,我送你一程。」    「不用,我自己搭车就行。」    「我顺路。」她语气没有起伏。    渝「嗯」了一声,去拿外套。她经过我身边时,指尖轻轻碰了碰我的手背——不露痕迹地告别。    她们出门後,屋子忽然空了半格。我和蓝在门边站了一秒,彼此做了个口型:等会儿见。门关上,玻璃上的霜一圈一圈地退回去。    下午的光斜着洒进来。蓝把袖子卷到手肘,从冰箱里翻出前晚剩下的蔬菜。「做什麽?」我问。    「想做咖哩。」她说,「那种像家里会有的味道。」    「好。」我把洋葱剥皮,指尖沾到汁Ye,凉得像雪。「你知道适量是什麽了吗?」    「知道。」她抬眼看我,笑得很狡猾,「是你觉得刚好。」    「也不完全是我——」    「是我们觉得刚好。」她改口,慎重地。    我们一边切菜一边聊。从学校的午餐开始,聊到隔壁班谁把围巾落在美术室,最後聊到她小时候最喜欢的卡通,画面里常常是两个姊妹背靠背站着,看海。    「那时候我以为,只要背靠背,什麽都不会倒。」她笑着,眼睛里有一圈水光,像刚切完洋葱。    「现在呢?」    「现在觉得,肩并肩可能更好。」她把马铃薯丢进锅,热油噗的一声,「因为可以一起看前面。」    咖哩的香味很快就把屋子占满了。窗户起雾,我用手指在玻璃上画了个歪掉的Ai心,蓝看见了,也在旁边补了一半,两个半心挤在一起,像没有商量好却刚好凑成的图案。    门把转动的声音把我们同时拉回来。渝提着一袋水果进门,鼻尖冻得红红的。她闻到气味,眼睛亮了一点:「预演得不错。」    「还没试吃。」蓝扬眉。    「我负责试吃。」渝把外套挂好,走到我身边,低声问:「今天……还好吗?」    我点头:「有一个可以。」    她明白我的意思,笑得像刚刚过关的学生,松一口气:「那就好。」    阿姨没有跟着回来。渝说她临时去公司。有一种像考场监考官离开教室五分钟的松动。我们在客厅铺好垫子,把咖哩、沙拉和味噌汤端上来,像真的晚餐。    「我来祈祷。」蓝忽然举手。    「你什麽时候养成这个习惯?」我笑。    「现在。」她清清嗓子,「愿此餐温暖三个人的胃,愿盐的适量明天也刚好。」    1    渝笑出声,拿汤勺敲了她一下,「你很会演讲。」    第一口咖哩下去,我们同时「啊」了一声。不是烫,是某种说不上来的恰好。胡萝卜刚熟,马铃薯粉而不烂,r0U片薄且nEnG,咖哩块的辛香被洋葱甜度拉长。    「适量。」渝很认真地下结论。    蓝抬高下巴:「我说的。」    吃到一半,渝把话放轻:「晚点mama回来,我……会试着说一些。」    「我也在。」蓝说得很快。    我看着她们:「我也。」    她们一起看向我,眼神里有个相同的东西,就像餐桌中央那盏灯的光——稳稳的,没有谁b较亮。    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又开始零星地落。细小的白落在玻璃上很快融掉,像从来没来过。餐桌上三个碗的蒸气往上升,一层一层叠成某种看不见的屋顶。我忽然想到,或许「家」这个字,并不是房间与门牌,更多时候是一起坐下来把一锅咖哩吃到见底的默契。    渝放下汤匙,轻轻握住我的手,掌心还带着水果的凉。蓝也握上来,三只手在桌下叠成一个小小的三角形。    1    「沅。」渝叫我。    「嗯?」    「我们会努力。」她说。    「一起。」蓝补。    我看着她们,想到早上那两双陌生鞋,想到阿姨嘴里淡淡的「可以」,想到窗上被我们凑成的Ai心。我深x1一口气,像把冬天也一起x1进去,x腔却是热的。    「好。」我说,「我们做自己的适量。」    门锁又响了一次。客厅那头的风带着一点柠檬。这回,我们没谁慌忙放下汤匙。渝起身去迎,蓝把锅边擦了一圈,我用手背抹平桌布的一个小皱褶。    她进门时,看见的是三个碗里还在冒烟的咖哩,和三个人不慌不忙的坐姿。    夜sE在门後站直了身T。我听见它把自己的鞋摆在玄关,摆得端端正正。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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