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		  		第7章:代价  (第1/1页)
    周六近午,yAn光把巷口的影子拉成温柔的角。苏星背着小包,手里拎着一盒刚煮好的青木瓜排骨汤,坐上回家的公车。她把手机调成震动,页签停在与母亲的对话窗口,上一句是昨晚的「好」。    公车穿过熟悉的路段,树影在车窗上跳格子。她在膝上摊开笔记本——昨天晚上的那行:「慢五分,是为了不打扰。」她又补了一个想法:也是为了等心落地。    到站时,母亲已在巷口等。她仍旧戴着那顶洗得发白的遮yAn帽,手里握着菜市场的塑胶袋。看见苏星,眼睛亮了一下,又迅速收敛成日常的光。    「来了。」母亲接过汤,不习惯地把nV儿抱了一下,动作生疏却不尴尬。    厨房里,瓦斯炉上早就滚着另一锅汤。母nV二人把两锅并排,像给相同的东西各留一个说话的位置。母亲把火转小,侧头问:「你最近忙吗?」    「还行。」    「那个……帮人看牌的事,很多人找你吗?」    「有一些。」    母亲点点头,像是在排队等自己的问题。她终於说:「你爸走那年,我最怕的就是人家来跟我说命。说我命里有什麽、缺什麽。我知道他们是好意,可是我只想把汤煮好。」    苏星沉默,听见自己的呼x1在锅盖的水气里变得很轻。她把锅盖掀开一指缝,蒸气像一个小小的逃跑。    「我不替人家决定。」她说,「我只是陪他们把话说清楚。」    「那你自己的话呢?」母亲问,语气没有追问的力道,但问题像一枚稳稳落下的石头。    她愣了一秒,忽然想起「不说服,只陪伴」。她把这句话握紧,像把一枚不会割手的刀收进鞘里。「我在练习。」    母亲笑了一下,笑纹在眼尾开了两朵。「你一直在练习。我知道你不一样。」她把计时器拨到25分,铛一声卡住。「等一下关火。」    苏星瞄到那个时间,心里微微一动。「妈,你的闹钟都设定在五分吗?」    母亲愣了愣,像被问到一个她以为没人会在意的小事。「是啊。为什麽?」    「你每次发讯息给我,都在整五分後。」    「喔。」母亲笑了,像抓到一个可以玩的小把戏,「以前打市话的时候,电信公司在整点换算费率,刚好过五分人b较少打,我就那时候打。後来变习惯了。还有……」她顿了顿,「我怕整点会打扰你。」    苏星怔了一下,鼻腔有一点不合时宜的酸。「妈,谢谢你。」    母亲「啧」了一声:「讲什麽谢谢。快来尝汤。」    午饭吃得安静而满足。两锅汤味道略不同:母亲那锅更咸一点,她带来的那锅更甜一点。母亲夹了几块r0U到她碗里,像是把过去那些「太多的话」换成了可以消化的东西。    饭後,母亲突然把话题拐到王太太:「她说你叫她孙nV去复合。」    苏星放下筷子,x1一口气。「我没有叫。我说她心里其实已经选了。」    母亲看着她,把抹布拧乾。「那就好。」她停了停,又加一句,「你要记得,别人的选择会有代价,但不是你的代价。」    这句话刚落下,餐桌上的玻璃杯「叮」地一声。两人都看向杯身。玻璃没有裂,只是热水冷缩时发出一声很轻的哭腔。    ——    午後,苏星在老房子的yAn台晒太yAn,母亲在屋里午睡。街口传来卖馒头的小喇叭,三声之後停下。她突然接到以宁的电话。    「救命。」以宁直奔主题,「有个客人坚持说我抄她的图,因为她昨天在你店里看见我的草稿,今天我的新贴纸跟她画的一样。」    「她昨天在我店?」    「嗯,说要一句话占卜那位。」    苏星脑中掠过一条线:她在小卡上写了「光/时间/错过」给一位上班族nV士,言简意赅。今天这位nV士再度拜访以宁的摊位,看见以宁的新系列——光斑与未封口的圆——便指控她抄袭。这当然不是抄,却是回声在社交图谱上的一次小小错位。    「我来。」苏星说。    她赶到以宁的工作室时,对方还在气头上。那位指控的客人已经离开,留下几句不太好听的话。    以宁把手机拍在桌上:「她说你们塔罗师都会暗示人,然後再拿别人的故事卖钱。」    苏星沉默了几秒,没有急着辩解。她把那张「五个缺口的圆」胶片拿出来,放在工作桌的台灯下。「我昨天写留白,不是要你抄任何人的故事。那是我们自己的语言。」    以宁盯着光看,呼x1慢了些。「我知道。只是——」她把手背抹过眼睛,「我不想因为你的工作被骂。」    这句话很轻,却像一颗砂进入轴承。苏星的心口一紧。这就是代价的形状:当你在城市里打开了一扇门,风进来的同时,也会让桌上的纸飞起。    「对不起。」苏星说。    「不是要你道歉。」以宁叹气,「我只是希望你知道,你做的事会把我也带进去。我不怕,只是要有心理准备。」    苏星点头,握住她的手:「我们一起准备。」    ——    晚上,她回到店里,打开一盏灯,坐在吧台後,写下今天的「语义」:代价不是惩罚,是关系的摩擦系数。她在边上画了一个很小的符号,像摩擦系数μ的变形,提醒自己:不要把别人的摩擦算到自己身上。    手机震了一下。陌生号码又来一句话:    不要用善意做杠杆。    她没回,只把这句话抄进本子。她开始觉得这些讯息不像是命令,更像是某种来自另一本笔记的旁注。    ——    同时刻的另一端,林曜在新店老家帮父亲整理仓库。这里堆满了木工工具、半成品的cH0U屉、与一箱箱写着年份的照片。父亲不善言语,动作却细致。「帮我把这些照片按年份排。」父亲说。    他蹲下,打开其中一箱。相纸的味道混着木屑,很像某种慢慢发酵的时间。他翻到一张2007年的照片:母亲在病床边笑,手里握着一个未封口的圆形纸牌——像小孩做的玩具,上头写着「等我回家再说」。    林曜怔了。父亲在侧边补了句:「她那时候跟你说,不要在医院讨论重要决定。」    他把照片放回去,手指在纸边停了两秒,想到昨天的停止条件。父亲看了他一眼,像看见了什麽。「你妈那时候最讨厌人家拿命来劝。我们就陪她。」    林曜点头,把另外一叠照片起身放到高一层的架子上。手机在口袋里震了一下,是一封新邮件通知。寄件者仍然是那个「no-reply@null」。主旨:19:30/别去医院谈。内文空白。    他没有打开。只是把这句话写在掌心,像写在一个会慢慢被汗抹掉的位置。    夜深,他走回房间,在自己的笔记本写下今天的结尾:    代价不是要付出去的,而是要承认它会存在。    他合上本子,关灯,让夜里的呼x1自己找节拍。    【第7章完】
		
				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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